【茸米茸】UNTOUCHABLE

烛渐失控:

*纯嗑药产物


*排版有点问题,我不太会调


*真的很嗑药,看完不要喷我


*死人了。


*这回玩大发了我终于把人弄死了。


*真的真的不要骂我我很脆弱。


*茸米没有刀只有糖所有就算死人了也很甜的放心


*哦不,这还是茸米茸无差


*我这种清水写手,根本没有攻受可言,唉!


 


0


心跳停止那一瞬间米斯达就脱离了身体,他看着坐在躺椅上的自己,胃里翻滚了一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按理他已经没有胃了——他的脸上干干净净的,穿着睡衣躺在老旧的摇椅上,台灯的光静静地洒在自己身上,整间屋子都透着别样的安详。


他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探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椅子。他又抬眼看桌上的钟。


2070年4月4日4时44分。就像早就定好了一样,命运在这个捉弄人的时间让他离开了。


这就死了的感觉吗?


死在这种时候也不奇怪。


他的脚悬在离地一尺的地方,但却还能行走,并没有失重的感觉,甚至有一种脚踩大地的触感。


他们养得阿拉伯罕一颠一颠跑进屋,在离他一米左右的位置顿住了,皱起了鼻子嗅了嗅,有些慌张地叫了起来。
  
没用的。米斯达想,乔鲁诺并不在家。
  
阿拉伯罕的叫声吸引来了管家,约瑟夫一边高声斥责着阿拉伯罕叫他闭嘴,不要吵醒了米斯达先生,一边尝试把它拉出去。但是阿拉伯罕死倔着,拼命冲着椅子上的人叫着。“你真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傻东西!”约瑟夫压着嗓子骂着,看了一眼米斯达,“先生,您没被吵醒吧?”
  
“醒不过来了,不是吗?”米斯达说,笑了一声。
  
“先生?”约瑟夫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
  
“别努力了。”米斯达嗤笑着,走到约瑟夫身边,冲着他吐了吐舌头,“现在该怎么办?通知乔鲁诺?说实话,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大概又过了一分钟,管家确定米斯达死了,也叫了起来,阿拉伯罕吠得更响了,整层楼都听得清楚,从收拾客厅的雇佣女仆到厨房里忙着切菜的厨子,人人都听得清楚——盖多·米斯达老爷寿终正寝了。
  
“真是的,给你那么多工资不是让你乱嚎一嗓子的。”米斯达说,晃悠悠地走到镜子前,抚了抚自己脸上的皱纹,“我还满心以为死了就变年轻点呢。”话音未落镜子里的鬼就缩龄了40岁,米斯达一惊,看来死了还有些好处。


 


1


 


乔鲁诺大概在二十分钟后回来了,身上还穿着西服。


“医生说什么?”目前看来是自然死亡。管家一边为他脱下外套一边说,“回天乏术,先生。”
  
米斯达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他已然是20岁的相貌了,站在楼梯处往下看着乔鲁诺。
  
乔鲁诺叹了口气:“好好处理后事吧。”米斯达微微皱了皱眉。你小子就这态度?虽说是当上了教父但也别那么看淡生死啊?
  
乔鲁诺不紧不慢地走上了楼,推开房门,医生还站在床边,看他进来,点了点头站到一边。
 
乔鲁诺看着米斯达,让医生出去。
  
米斯达走到乔鲁诺身边,他尝试握住乔鲁诺,手穿了过去。
  
乔鲁诺的手指颤了颤。他坐了下来,看着米斯达。米斯达的遗嘱就放在床头,是米斯达去年当着乔鲁诺和律师公证人的面写的。两处房产留给组织,所有钱转入和乔鲁诺的共同账户,其他一些零零总总的产业去处不是赠与乔鲁诺就是留给组织不提。
  
以朋友、以效忠的名义。
  
乔鲁诺垂着眼重看了一遍遗嘱,搁在桌上,握住了米斯达的手。
  
幽灵有些不乐意了,他转到了床的另一侧,扑在床上,越过自己的尸体看着乔鲁诺的眼。
  
“我设想过无数个我们的结局。”乔鲁诺轻声说,“而你呈现出来的是最好的,不留遗憾。”他的声音很平静,眼角微微跳了跳,很快,再细微的波动也被皱纹给掩饰了。
  
“其实我本以为我会活得比你长。”米斯达说,“毕竟,我一直都是我们当中更随心所欲的那个。”
  
当然,乔鲁诺没有回应,反复握着米斯达的手搓揉,像是在确认什么。
  
“今天开会,提到了继承问题。”乔鲁诺说,“我和委员会终于达成一致了,下一代教父会是米克。我本来打算晚饭的时候告诉你的。你一直很喜欢这孩子。”他顿了顿,握得更紧了。
  
“你说他很聪明。像我年轻时那样。”
  
“的确,”米斯达看着那蓝眼睛,“他年轻、聪明,有决断力。”他伸出一只手,想要轻抚乔鲁诺脸上的纹路,“但他还是差你很多,差得太多了。我真希望你能像我一样看你。”
  
“我年轻时是什么样,说实话我自己都忘了。”乔鲁诺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过去太久了,盖多,我们都是老人了。”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米斯达自嘲着。
  
“我们都已经不复当年了。”乔鲁诺说着,松开了手,疲惫地退回椅子上,“本来我还在犹豫,不过连你也不在了,我打算退休了。”
  
“什么?”米斯达抬起头,冲到乔鲁诺面前,“不行,你怎么能现在就退休了呢?”
  
“我精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讨论这件事了。黑手党虽说是个终身职业,但我年纪也的确大了。”他像是听见了米斯达的反驳,辩解着,“你也许不会理解吧……但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们都是老人了。”他的手覆在眼睛上,疲倦地说着,尾音轻轻地颤了起来。
  
“而且……”
  
“我习惯你做我的左右手了……”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盖多……”


米斯达必须承认,他现在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他有些悲哀地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换了个姿势坐在床边。
  
“我很抱歉,乔鲁诺。”他说,他希望他能听见,“我并没有想过要就那么抛下你。但你现在就退休……”
  
“该死的。”乔鲁诺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似乎生怕有人看见了他的软弱,“我还以为我很容易接受这件事。我还以为上了年纪能让这一切变得好受一些……布差拉迪走得时候我接受得很平静……该死的,我早该想到……你是不一样的……”他垂下了手,又猛地抬起双手在脸上胡乱地糊了一把。


“你,总是不一样的,盖多……”他的视线穿过了米斯达,直直地望向他身后的墙,墙上挂着幅装饰画,是一支快要烧到末尾的悲哀的蜡烛。
 


 


2


  
米斯达坐在餐桌的另一头,看着另一头的乔鲁诺。
  
“你知道的,乔鲁诺,不管怎样,吃饭为大。”他说。
  
乔鲁诺还瞪着米斯达坐着的椅子发呆。
  
律师已经来过了,后续都会交给他处理,乔鲁诺联系了委员会,要找时间宣布退休。
  
“我很抱歉,乔鲁诺,但是别那么直直地瞪着我了,你这眼神让我后背发毛。”
  
“先生?先生?菜冷了。”旁边的女佣小声地说着。
  
乔鲁诺一怔,低下了头。
  
“你,出去一下,看看阿拉伯罕吃了没。”乔鲁诺说着,拿起了勺,手在抖。
  
女佣小跑着出去了,带上了门。
  
“太奇怪了,盖多。”老人疲倦地说,“这感觉太奇怪了。”
  
“那你只能重新习惯。”米斯达说,“我也要习惯你听不见我看不见我这件事。”他踩上了桌,盘腿坐在长桌的中间,“我知道你不好受,但你也要习惯。”
  
乔鲁诺把汤送到了嘴边,停住了,米斯达叹了口气。
  
“我爱你。”
  
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米斯达吃惊地抬头看着乔鲁诺,乔鲁诺摆了摆头,喝下了汤。
  
现在说也来不及了。
  
白发人放下勺喃喃着。


 


3


  
“乔巴拿先生,”律师坐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怎么了?”
  
“您和米斯达先生并没有结婚。”
  
“嗯,我知道。”
  
“他有个姐姐住在萨丁岛,是现在他的第一继承人——”
  
“遗嘱上怎么说就怎么做。”乔鲁诺说,有些不耐烦。
  
“你是傻吗?”米斯达翘着二郎腿坐在茶几上,“遗嘱里都写得那么清楚了。”
  
律师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走了,乔鲁诺看着书桌上的书镇发呆。
  
“喂,乔鲁诺,别像个无趣的老头啊,做点别的吧。”
  
他走到乔鲁诺面前,举起手晃了晃。乔鲁诺没有反应。
  
“大家都一把年纪了,别那么较真——”
  
书镇猛地被抛出,穿过了米斯达的胸口,摔在地上发出巨响,砸了个粉碎。那种感觉并不好受,米斯达摸着自己的胸口,喘着气。
  
“够了乔鲁诺!”他吼着,“够了,我已经死了,别再这样了!”
  
“乔巴拿老爷!怎么了!”女佣在门口叫着,“需要我进来吗?”
  
“没事。”乔鲁诺跌回椅子上,“没事,一会儿再进来打扫吧……”
  
他烦躁地挫了下额角的白发,又陷入了沉思。 


 


 


4


  
米斯达下葬后第二天,报纸上的讣告发了出来。之后大约一个星期,乔鲁诺就正式退休了。他朋友很少,大多已经死了,剩下的也都比他年纪更大,身体更不如他。他比过去更加寡言,坐在书房里看书,看到晕沉地睡过去,直到管家发现他,把他叫醒,扶上床。
  
米斯达倒是轻松了,他成了年轻的一方,在房间里活跃着。跟在乔鲁诺身后絮絮叨叨,抱怨乔鲁诺的无趣。
  
然后,又不到一个星期,米斯达也乏了。
  
被人无视是极痛苦的,他最初只当是好玩,很快也疲倦了。他尝试用各种姿势去让人感知到他,然而别无他法。
  
何况,他被困在这屋里,并不能自由移动,便更加无趣了。他甚至不能去教堂,看看自己墓碑被刻成什么样子。
  
“乔鲁诺,你就打算那么无聊地过完之后的日子吗?你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干。”
  
他每天都在乔鲁诺的桌前问一遍,当然,根本没人理他。
  
“我为什么升不了天?”他时不时也会琢磨,然后看一眼乔鲁诺,“我大概是在等你,你这小子命太好。”他说,然后就说服自己了。
  
那个被他抨击的小子根本听不见,顶着白发依旧苍老。直到有一天,米斯达看他拿了一打稿纸出来。
  
“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写自传。”他说,“我知道你一直都计划着——你老早就说过,还记得那个心愿单吗,这个就排在一起去百慕大三角洲后面。”
  
他是了解乔鲁诺的,而乔鲁诺也正是要那么做。
  
于是从那天起,鬼魂多了新的消遣,伏在椅背上看他过去的恋人写书。
  
乔鲁诺的字很娟秀,有一点花,看得很舒心,于是米斯达更离不开了,整日伏在椅背上,就像乔鲁诺整日坐在那里一样。
  
“‘……小队里有这样一个人,我走进咖啡馆,对上了他的眼睛,我并未预见三年后我会在那不勒斯湾的余晖中吻他。布差拉迪将我介绍给队员,我并没有受到欢迎,包括他——这是当然的,人人对新人都会戒备,何况是我这样年纪又轻又来路不明的人。’。我想你记错了,亲爱的,没有夕阳余晖,只有游轮上的夜灯。而且那时,我觉得我没那么戒备你,至少和其他人相比,我对你的态度算好的了。”他纠正着,在稿纸上指指点点。
  
乔鲁诺不理他,似乎很中意自己篡改的事实。
  
他的落笔有些隐晦,还是藏着些什么,米斯达期待他能用那娟丽的笔触写下自己的名字,但洋洋洒洒两万字后,也并没有出现。
  
“‘新千年的20年代,整个那不勒斯几乎只余我一家为大,坐上教父的位子已经是众望所归。但世界的齿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转得更快,右派高呼民族危机,整个欧罗巴似乎陷入了一种恐怖的宗教漩涡,热情的人人如其名,个个都是铁血铮铮从底层摸打滚爬上来的人,一把手枪闹出的极端复仇层出不穷,甚至不光是热情,整个南意的黑手党社区人人都在发誓赌咒要重拾罗马的荣耀。警察局与我交恶,教会下施的压力更大。似乎面前的挑战比我15岁坐上热情第一把交椅时更大。我终于不再是统治一个组织,而是一方帝国。’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已经写了那么多了,还在规避我的姓名。”两个月后,米斯达指出,“这不公平。你不提一提是谁让你下定决心接任教父吗?”
  
但乔鲁诺还是仅仅用“他”来指代,完全不在意米斯达的感受。这个“他”藏在全文的边边角角里,时不时地在关键处蹦出来,推波助澜一番。乔鲁诺没有助手,写书对他来说工作量还是很庞大的,他需要查看自己过去签下的那些合同和信件备份从而回忆,米斯达大概是难得脑子转得快些,但乔鲁诺并得不到他的帮助。
  
“错了错了。”米斯达坐在桌子上,“他家老板的名字开头是Jea,不是Jeo。”
  
乔鲁诺听不见。
  
“你这新一章的标题有些色情暗示啊,是在指我吗?如果是的话我会很荣幸。”
  
乔鲁诺听不见。
  
“‘我不是教徒,他也不是教徒,然而我们的土壤宗教为大,因此终其一生互相亏欠个名分。我不信来世,他却总有些糊涂的迷信,现今回想起来,也许是对的。或者我一厢情愿地希望他是对的。’”米斯达读完,愣住了。
  
至于乔鲁诺,笔停在句号处良久,最后把这一页揉成了纸团扔了。
  
“你是这样想的吗?”米斯达说,落在地上,蹲在垃圾桶边,尝试把那纸拿出来,可是不管如何手都只会穿过纸篓。
  
“我不该那样说。”乔鲁诺说,“这并非教会或者土壤的错。”
  
这是那么长时间一来乔鲁诺第一次在写作时开口,他看起来很懊恼,烦躁地弄着发尾。
  
“但是盖多,”他说,米斯达抬起了头,“我的确是希望有来世的。”
  
他把稿纸放进手边的抽屉里,推门出去了。米斯达留在书房里,还蹲着。
  
“不过是个仪式,何必那么较真。”


 





5


“你知不知道你被阴魂缠身?”
  
乔鲁诺看着那老太,冷漠地盯着她胸口那串大珠子。她站在他宅院门口,被保安拦着。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听说你已经在我这里来了第三回了。如果你想要钱,我给你就是了。”他说,“别缠着我。”
  
“我本以为乔巴拿先生会更平易近人,街上人人都说你是个好先生。我可不想要多少钱,我只是看到这屋里有一只鬼。”
  
“什么鬼?”
  
“我只能感知,但不见着我也不好说。我第一次从不收费,如果你能让我进去看看——”
  
“先生,她是个贼。”
  
保安扭头对乔鲁诺说,“别和她费口舌了,您回去吧。”
  
“让她进来吧。”
  
“先生……”
  
“人年纪大了,偶尔也会信些神神叨叨的不是吗?”那神婆咧着嘴笑了笑,推开保安跟着乔鲁诺进去了。
  
“你知道,”神婆走进门厅还絮絮叨叨着,“我从大老远来看我侄子,可我刚刚踏进这座城,就觉得不对劲,亡魂太多了,先生,亡魂太多了。”
  
“我很抱歉。”乔鲁诺说。
  
“于是,我就问别人,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别人说,开什么玩笑,这里是南意大利,平民活得幸福,那就是黑手党干的好,这些积压于此的亡魂慢慢会消散的。我就问,那现在过得好吗?好极了夫人,多亏了乔巴拿先生,他真是个好家伙,可惜他已经退休了。我就想这位好先生该是怎样的啊,没想到你那么老了,也没想到连你的屋里也住着个亡魂。”
  
“这屋里没死过冤魂。”乔鲁诺说。
  
“亡魂不一定是冤魂,先生。我敢肯定,”她在书房门口停住了,“他就在这屋里。”
  
“这不可能。”
  
“你不看看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天天在这里,没有异常。”
  
“他不愤怒也不怨恨,自然不会造成异常。”
  
乔鲁诺半信半疑地推开了门,米斯达正躺在沙发上睡觉。
  
“是一个年轻人。”神婆说,“但他死的时候已经很老了,只是一直保持着颗年轻的心。他才死了几个月吧?”
  
“你如此描述是没有意义的。”乔鲁诺说,“如果你指的是米斯达,他的讣告登过报。”
  
“哦是的是的,他就叫这个。”神婆走到沙发前,低下头,侧过耳,“他在睡觉。我能听见他的鼻息。”
  
“卧槽!”米斯达猛地惊醒了,睁眼看到那皱巴巴的鼻子杵在眼前,吓得往后一震,沙发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听见了吗,先生?他被我吓到了,强烈的情绪能够造成一定的物理解除。”
  
乔鲁诺抿着嘴。
  
“你他妈是谁?”
  
“别慌,亲爱的,是这房子的主人请我来的。”
  
“乔鲁诺?”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嘛。”她转向乔鲁诺,“他在质疑你居然请我进来。”
  
“这没有说服力。”乔鲁诺说,“我看够了,请你出去。” 


“你知道一个好的通灵者应该做什么吗?”她说。


“保持缄默?说实话我不关心。”乔鲁诺说。


“是在赚钱之余拯救生人。”她说,“如果你真的需要我证明的话,我也很快就能证明。”


乔鲁诺犹豫了。米斯达快速整理了一下大脑,他还没太能明白这女人在屋里做什么。


“米斯达先生,你遇到乔巴拿先生说得第一句话是什么?”


“这我怎么能记得。”他说,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我什么也没说,在喝茶。”


“不过,这不够,米斯达先生,他没法相信我。”


“我想想,我想想……我给乔鲁诺写得每一封信,落款会画热情的纹章。”


“不够。”神婆摇摇头,“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额……”米斯达抓着自己的帽檐蹲在沙发上,“我知道了!”他忽然叫了起来,“是这样的!乔鲁诺的侧腰纹着我的名字,是他20岁生日那天纹的!这小子就连去沙滩都要穿个外套,除了我没人知道——老子亲手给他纹的。”


“啊,这就有些让人尴尬了。”她露出了一个坏笑,“乔巴拿先生,你和米斯达先生的关系,比我以为的更加有料。”


“我不喜欢玩笑话。”他说。


“你的侧腰纹着他的名字。”她停顿了一下,“20岁的生日。他亲手纹的。”


乔鲁诺耳朵有些红了。


“这个,我的确没有和人说过。”


“他没有完全相信。”米斯达说,有些兴奋地看着乔鲁诺那窘迫的样子,“告诉他,这小子五十岁情人节的时候,第一次尝试做巧克力,把我的名字拼错了。”


“你太坏了,米斯达先生,这回把他惹恼的。”


“你们在说什么?”乔鲁诺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难不成他又在说我拼错名字那件事?”


“是的,五十岁情人节。”


“他就爱提这个。”乔鲁诺说,“凡事都有第一次。他做过的傻事更多。”


“嘿,我听得见,乔鲁诺。”


“我很惊讶你果真能感知到米斯达。我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哦他显然还没有。”


    “他有什么心愿吗?”


    “事实上你并不能为他做什么。”


    “我想我是在等他。”米斯达说,“但别告诉他,这不吉利。”


    “我为什么不能为他做什么?他有任何未完成的心愿我都可以替他完成。我不希望他死后也被束缚在某个地方。”


     “不要跟他说实话。”米斯达说,“太不吉利了。”


     “我觉得说实话是最好的,我看过太多不说实话造成的悲剧了,先生。”


     “好吧,告诉他我爱他,所以我留在这里。”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说他爱你——显而易见,这可是个大新闻。”老太太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我来的路上可从没听说过。”


     “我就知道。”乔鲁诺说,“我就知道。”


     “哦,也许我是想看他把自传写完,告诉他这个。”


    “他说他是想看你把自传写完——你在写自传吗,先生?”


    “你看了每一页吗,盖多?”


    “每一行,每一个字。说实话我在等你把我的名字写上去。”米斯达说,“都已经写到四十年代了,我的名字呢?”


    “有意思。”神婆说,“他在赌气呢,先生,看来你并没有把他的名字写在书上。”


乔鲁诺看了一眼神婆,又瞥了眼沙发——然而米斯达已经移动到了他面前。


    “盖多,我很抱歉。”他说,“你能出去一下吗?”他冲着神婆点了点头。


    “当然。”她说,“如果是什么私密的话,当然直接告诉他比较好。”


       她出去了,带上了门。


    “你已经死了,盖多。”门刚刚关上,乔鲁诺就开口了,“我写自传,你知道的,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一起列的那张心愿单上最后一个愿望,如果它出版了,我不想有人在你死后依然议论。”


     “我无所谓。”


     “我知道你是无所谓,但我有所谓。我注定是死后墓碑也不会太平,但你不应该因为我而被议论纷纷。你只是我的二把手,别人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可是既然你那么觉得,那天你为什么又要写你后悔?你根本不是那么想的。”


     “如果你真的每天都呆在这书房里,你大概也看到有一天,我写了些……不恰当的东西。这里是南意大利,我要做一个合格的首领,我想你理解的。你一直都理解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乔鲁诺布满皱痕的双手骨节青白。他伸出一只手。


      “你理解吗?”


       米斯达也伸出了手,握住。


     “你知道,乔鲁诺,有些事情只当是秘密也挺好。”他说。


       但乔鲁诺听不见。


       手悬在空中半晌,乔鲁诺觉得有些傻气了,请神婆进来。


     “我想知道米斯达的答案。”


    “他说,你第三章的第三页上的人名拼错了。”











 





6


 


“先生,我知道我不应该来。”


乔鲁诺看着客厅里战战兢兢的年轻人,皱起了眉:“你的确不应该,我已经退休了。”


“可是我需要您的帮助——您知道的,一些指导,哪怕是一些并不直接的建议。”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自己解决。”


“是您让长老会承认我的资格的,但现在显然有的是人不服。”


“那也该由你自己解决。已经快一年了,还出现这种问题,就不是我能解决的了。”乔鲁诺说,“你之前都做得很好。”


“是的是的。”米斯达站在他身后,“米克,我们让你接任教父可不是为了让你来叨扰我们的晚年生活。”


“我可能只是需要一点肯定。”米克整了整他的西装下摆,“只是过去你做得太好了,先生。”


他走到门口,突然有扭过头。


“先生,最近我听说您和一个神婆走得很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有些语无伦次,然后摆了摆头,“我的意思是,的确您这大半辈子都太孤单了,你如果想要——”


“米克,不是你想的那样。”乔鲁诺说,“不如在我送客前你主动走出去。不要让我后悔选你做继承人。”


“对不起,先生。”他匆匆地带上门,有些狼狈地上了自己的车。


“你知道,乔鲁诺,他就算五十岁了,在你面前还是怂得像我们捡到他那时那样。”


“他还是像个十五岁的孩子。”乔鲁诺说,“还是只在我面前这样?你觉得呢,盖多。”


他并未期待米斯达能回答,也不需要米斯达回答。


 


 


“你来了,安。”乔鲁诺站在门口。


“第一次免费,后面都收费,你是在这方面执行地最好的客人。”她如期出现在大宅门口,手里拿着个新手袋,镶满了假珍珠,“我就是喜欢为有钱人服务,而且你也非常有趣,先生。”


“我想和他共同完成这本书。”乔鲁诺说,“而你是我们的翻译,当然要付费。”


“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吗,先生?”


“如果你说出去,你就是个死人了。”米斯达说。


“你知道吗,米斯达先生,你有时候说话真比你爱人狠。”


“所以他是老板我是杀手,天性决定职业。”


“如果你说出去,”乔鲁诺接过话茬,“我可能会让你再也听不到声音,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说实话,你们也没什么秘密——除了你们的关系。可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呢?”


“这是我们的私人关系,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乔鲁诺说,“盖多也是那么认为的吧。”


“实际上我很乐意让别人知道我是了不起的乔巴拿的情人。”米斯达说,“但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无所谓。乐个清静。”


乔鲁诺推开书房的门,请神婆坐在沙发上。


“在我们开始回忆往事之前,”乔鲁诺说,“盖多,我想邀请你去那不勒斯湾。你知道,下个月是你的忌日。我们一起纪念一下——纪念一下过去的回忆。”


“我离不开这个屋子。”米斯达说。


“那……”乔鲁诺有些吃惊。


“其实这也是可以解决的。”安说,“我知道一些小小的法子,能让米斯达先生离开这里,4-6个小时。”


“真的?”米斯达叫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最棒的神婆!乔鲁诺,我们要把她写进去。”


“但需要做一些准备。而且我也不确定6个小时内不回来你会怎么样。如果你们确定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我想我们能保证六个小时内回来。”乔鲁诺说,“我只是不想在这死气沉沉地屋子里度过。”


“那么,就再好不过了。”安说,“不过要额外支付我一点费用。”


“当然,你需要任何帮助我都能提供。”


“这件事先放放吧,”米斯达兴奋地搭上了乔鲁诺的肩,“我们可以先把书写下去,我很高兴我们已经写到最后一章了,亲爱的,你是个天才。如果我能碰到你——”


“……哦,拜托了,你们可别再在我这个独身一辈子的老妇人面前说这些肉麻话。”











 


7





“先生,先生,你一定要出山帮帮我,他们在分裂那不勒斯。”


“米克,这是你的事情——”


“先生,你绝不希望那不勒斯变成充斥着帮派纷争的地狱吧!”


“好吧,米克,但我只能告诉你怎么做,而到底如何落实是你的事。”


“我洗耳恭听先生。”


 


 


8


 


“乔巴拿先生老糊涂了。”


“该死的,你怎么能那么说?”


“他总和那个神婆在一起,半年前开始就这样了。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天天和那种——”


“可听说他还聪明着呢。最近瓦西塔家的少爷死了,据说就是乔巴拿先生指示的。”


“怎么可能,他都退休大半年了。”


“也许他并没有退休,那神婆是个幌子,要知道,乔巴拿先生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就那么简单地放权。”


“米克先生差他太多了。”


“的确。”


“该死的,你们别再说了。看看周围,这里可不是说这种话的地方。”


“议论议论怎么了,全城人都在议论。”


“上帝,你们再多说一句我就把枪塞你们嘴里。”


“闭嘴,你才是闭嘴。净说些威胁人的话,你连只鸡都不敢杀。”


 


 


9


 


“那么,两位准备好了吗?”


“该死的,我还穿着我死前的那套衣服,真该死。”


“至少你是个年轻人了,盖多,别抱怨。”乔鲁诺站在了大门边,他穿得很正式,领口是个好看的结,白发上了蜡,在太阳下放着光,似乎又变回了金色,他伸出了一只手,“请吧。”


“我真希望我能碰到你。”


“你如果真能碰到乔鲁诺,你的怨气也就太重了。”安说,“那不会是好事的。”就连她的衣着也认真了起来,不再是那种印花碎步的裙子,穿着条深红色的裙子,戴着顶浮夸的帽子,“因为你说要避人耳目,”她走到了路边,指着路边停着的一脸灰色的旧车,“我让我侄子来送我们。”


“还真是,非常避人耳目。”乔鲁诺评价着,走到了车边,“我相信你给幽灵留了座位。”


“当然。”她说着,拉开了车门,“两位请进。”


“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坐过这种车了。”米斯达嫌弃地看着车座上印花的布,“感觉勾起了童年回忆。”


“我们都是老人了,多回忆回忆不算犯罪。”


“我还很年轻。”米斯达抗议着。


“那只是个你施在自己身上的障眼法,先生。”她不留情面地说。


我一直喜欢在甲板上用餐。米斯达说,他和乔鲁诺面对面坐着,中间夹着个安。安的嘴里塞满了吃的,嘟嘟囔囔地把米斯达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过来。这大概是最奇怪的约会了,米斯达继续说,在我的忌日,带着个钻进钱眼里了的老巫婆。


“但你很喜欢不是吗?”乔鲁诺说,他第一次能确定米斯达的方位,视线终于能有个安定地着落。


很可惜我不能吃任何东西。但我喜欢看你吃。不过我建议你少吃点甜的,还记得前年吗,你那颗蛀牙。我们真的上了年纪了,别拿牙口开玩笑。


“你不能因为你吃不到了就阻止我。再说如果你能吃到,我很愿意和你分享。”


哦你还记得吗,第一次,我们第一次就是在这样的船上接吻的——那天你吃了至少两块布丁,嘴里甜腻得令人发指。


“而你吃了几块酒心巧克力,那嘴里的味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的天,那都是七十年前的事了,你怎么可能还记得。


“我的记性好着呢,别看我头发花白满脸都皱纹。”


可不止是满头白发,你晚上的呼噜震天响。


“可你从我们第一天睡在一起开始那呼噜声就够响了。”


你不是很享受吗?


“那是你以为的。”乔鲁诺说。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乔鲁诺站了起来。


“除了庆祝你的忌日——这听上去太奇怪了——我们也该庆祝我们三天前把最后一章写完了。”


帮我举起我的杯子,安!


“我改变主意了,盖多。”乔鲁诺举着被子,正视着前方,他望向的位置正好与米斯达眼神接触,“我要把你的名字写在扉页,此书谨献给我爱的人,Guido Mista。我要让你和我一起被后人铭记。”


那还真是荣幸,老板。什么让那么顽固的你改变了主意?我想知道。


“是我老了,盖多,我懒得再去管我那些乱成线团的逻辑了。我爱你。如果能更早一点,我希望我能在三十岁的时候向你求婚。”他说,“去他的舆论,我早该那么做。”


他放下了杯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


“如果我现在问你,你会答应吗?”


你明知道我现在戴不上。


“这不重要。你答应吗?”


甲板上似乎只剩他俩,安的咀嚼声也消失了。呜呜地风声把乔鲁诺半长的白发吹起,最后一盏夜灯亮了起来,灯光直直地穿过了米斯达的身体。


他飘得高了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年迈的爱人。那个身经百战的老教父像个刚刚入学的孩子般,脸上带着祈求,紧紧地闭着眼,等着风声用安的声音将答案灌入他的脑中。


他不知如何作答,他开始恨自己的死亡,恨自己的无法触碰,他转过身,咬牙切齿,瞪着海湾的灯塔。


然后,他望见了那个反光镜,在灯塔的窗口闪烁着。


“乔——乔鲁诺!!!!!!!!!”


安听见了他的吼声,吓得也站了起来,乔鲁诺还单膝跪在甲板上,紧紧地闭着双眼,眼角的鱼尾纹比任何时候都更密。


米斯达挡在了乔鲁诺身前。


子弹顺着轨迹射出,划破了空气。


他吃痛地咬紧了牙,感受子弹穿过他的身体。


即使是死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痛过。


他真希望自己的怨念足够强,能让这子弹停在空中,留在他的身体里。


然而子弹只留给了他短暂地撕裂感,仍义无反顾地穿透了他。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蜷成了一团,这他妈比死还难受。


“该死的,我愿意。”


 


 


10


 


甲板上一片混乱。


最初谁也没在意一个神叨叨的老太和一个衣冠楚楚的老头在甲板上做什么,人们在尽情地享用晚餐,船速很慢,恰到好处。年轻的小伙拿着红酒与面前的姑娘调情。就算有人注意到那老人拿着个戒指单膝下跪也不以为然。


呵,他在对着空气做什么呢。


所以当老人中弹倒下的时候,这个美好的夜晚一切都被打断了。服务员手里的托盘摔在地上,一地油脂,老人的血在甲板上漫开,吓得姑娘尖叫着拽着裙子往男伴身上靠。尖叫和哭声混成一片,让海风的呼声颜面扫地。


那个老太太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目光慢慢移到空中,像是看到了疯子。


 


 


0


 


“你能答应,我很高兴。”


米斯达扭过头。


“好久不见。”


老人说着。


他脸上的皱纹在慢慢褪去,头发在一点一点变成金色。他扯下自己发尾的蝴蝶结,让那愈来愈金的头发散在空中。


“我操你妈。”米斯达说着,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你给我滚回去。”


“你看到我居然是这个反应?”乔鲁诺吃惊地说,凑近了一步,想要拉米斯达的手,米斯达恼火地甩开了。


“我怎么会想让你死!你死了,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我都能看到你了。”乔鲁诺捂着自己的额角,“痛死了。”


“是报复,绝对是报复,该死的米克,怎么会让人来报复你。他应该处理好的,他应该保护好你的。”


“人终有一死。”乔鲁诺说,“别想了。”


他眼里疲惫的那一点灰完全褪去,他抓住了米斯达的手,死死地拽着,然后凑了上去。


他比米斯达矮半个头。


他吻了上去,唇瓣相贴,轻易地撬开米斯达的嘴唇,舌头探了进去,舔舐着牙床。被剥夺了话语权的另一方起初是愣了一秒,然后掰住了乔鲁诺的手臂,舌头触在一起,互相舔过敏感的上颚,剥夺口里所剩无几的空气——哦他们都是幽灵了,谁他妈还管空气!!


他们的脚边是狂乱的人群,而他们在空中忘我地热吻,满足于对方的回应。


咸湿的味道慢慢渗入二人的口中,米斯达的手泄了劲儿,最终两人的唇不舍地分开了。


“我爱你。”乔鲁诺哑着嗓子说,“我爱你,米斯达。”


“我们只不过分开了一年而已。”米斯达说。


“这不公平。”18岁的少年愤怒地指控着,“这一年你可以随便窥视我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是有安吗?”米斯达辩白着,他被乔鲁诺的火气给吓到了——毕竟他们刚刚才热吻过。


“这不一样,你知道这不一样。”乔鲁诺说,扯住了米斯达的领子,狠狠地在米斯达嘴角边啄了一下,“一个人太痛苦了。”


“我怎么可能真的让你一个人。”米斯达说,“我这不是再等你吗?你觉得我就不痛苦了吗?一次一次想要触碰你,手都只是穿过去了,什么也做不到,还要靠安来传话——”他火气也有点上来了,好像乔鲁诺的痛苦比他大得多似的,“我们就应该同时自杀。”他赌气地说着,“这样对谁都公平。”


“我们不是会殉情的人,你明明知道。”乔鲁诺的语气缓和了,“这不理智。”


“你刚才发火的时候看上去真他妈理智。”米斯达冷笑着。


“醒了,我们别互相咒骂了。”乔鲁诺说,然后单膝跪下,拉住了米斯达的手,扯下了一根自己的头发,系在米斯达的食指上,“重新问一遍,你愿意吗?”


“废话,我愿意。”米斯达说,“可我们现在都死了,没有证婚人。”


“安听得见,让她——”


“你们,差不多得了。”他们的不远处冒出那老太不耐烦的声音,“该死的,一场闹剧,我希望我的钱能进账。”


“去找我们的管家,他会给你的。”乔鲁诺说着,落在了安的身边,她身边挤着船员,大喊大叫着,而她瞪圆了眼,不满地看着乔鲁诺和米斯达,“不过你能最后再做件好事,给我们证个婚吗?”


“让上帝给你们证婚吧,如果他接受得了同性恋,我想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该看开些了!”她说,翻了个白眼,“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也该升天了。”


“这可是个殊荣啊。”米斯达说,“居然让上帝证婚,你不愧是史上最伟大的那不勒斯教父。”


“我这辈子也是值得了,吃点子弹算什么。”乔鲁诺说着,又吻在了米斯达的唇上。


 


 


轮船的夜灯是引路的烛光,耳畔的风声是天堂的乐章。


 


奏响的是仲夏夜之梦的第五幕前奏曲。


 


END


 


 


不管我这次嗑了什么,都请再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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